66. 冰棺
深夜,北境王帐。
银坚身上依然穿着白天的衣服,趴在冰棺前闭眼浅寐。一旁的蓝衣文士为他披上一件斗篷,无声地摇摇头,退了出去。
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一个月,蓝衣文士见怪不怪。银坚白天披上战甲,依然是那个坚不可摧的王上,对他而言这就够了。虽然心底总是忍不住发慌,他跟了银坚十几年,十分清楚对方的脾性。
如果银坚暴怒、甚至一气之下命令北境全军出击、攻打大周,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意外,现在这样的平静无波,反而让他觉得异常,总觉得王上内心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。
路过门口的守卫时,他看到对方是个生面孔,于是嘱咐道:“一会送一碗肉汤进去,放下就出来,什么都别说。”
守卫的面庞隐藏在头盔投下来的阴影里,低低答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
蓝衣文士缓步离开,身后投来守卫意味深长的目光,是文骋。他没有想到,竟然在北境遇到了此人。
昔日大周皇帝楚世英凭借沈烈的扶持,发动政/变登上皇位,彼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先帝的嫡长子楚世弘。楚世英从东宫走出来,一边擦干净长剑上太子的鲜血,一边随口问沈烈:“景安在何处?”
沈烈一愣,楚世英嘴里的景安,是大周开国以来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天才少年,二十五岁被先帝看中、从国子监调到了东宫,为太子担任讲师。这位最年轻的帝师不光有经天纬地之才,更懂得一门许多文士不屑一顾、视为无用之学的学问——兵法。
楚世英对这位人才眼馋了许久,可惜的是景安此人忠心耿耿,一心要辅佐不成器的太子世弘。景安被沈烈找到之后宁死不屈,楚世英笑眯眯道:“先生何必如此?你的父母妻儿都在我府里喝茶闲聊,不如随我前去与他们团聚?”
景安咬牙切齿道:“别妄想了,我堂堂帝师,怎么会追随你这样的乱臣贼子。”
“先生这话就说错了,”楚世英对他的谩骂不屑一顾,轻飘飘道:“什么是天子,什么又是正统?我和世弘那个废物都是先帝的龙子,都是天潢贵胄,凭什么他坐上位子就是继承大统、天下归心,凭什么我夺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,就是乱臣贼子?”
景安拿出继承法与他辩论许久,终于惹怒了楚世英,他挥了挥手让人堵住景安的嘴,最后说了一句:“其实我根本不在意什么后世骂名,先生应该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,这青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。”
说完,命令沈烈把景安带了下去,次日凌迟处死,夷三族。
可是让皇帝没有料到的是,一股江湖势力趁着京城内乱,从天牢里把景安救了出来。新皇震怒之下找到了景安五岁的幼子,次日代替景安受了三千多刀的凌迟之刑。
与皇帝和沈烈相熟的人都知道,两人之间的裂隙,其实从这件事就开始了。皇帝知道是沈烈有意放走了景安,以为他同情叛党;沈烈则觉得皇帝陌生而残忍,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解甲归田的念头。
而景安此人,也就此消失了。
“大周最年轻的帝师,原来你在这里啊。”文骋皱眉注视着那清瘦的背影,思忖道。
当年的事发生时他还没出生,可是他有一项本事,就是见过人一面,甚至是只看过此人的画像,就能一眼认出这个人。
景安对身后的视线丝毫没有察觉,忧心忡忡地走回了自己的营帐。巫医正在等着他,一见面就问道:“还是老样子?”
“是,守着冰棺,听不见声音,也看不见别人。”
“白天呢?”
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,演的很好。”
巫医却说道:“不是演的。”
景安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……”
巫医却不肯再多说什么了,眼神格外复杂。
两人沉默了半晌,景安灼灼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巫医脸上离开,巫医被盯得不耐烦,终于说道:“公主被奸细重伤那夜,我确实用针稳住了她的心脉,也用草药治疗了外伤。”
“那些外伤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,可是人却迟迟没有醒转,甚至性命垂危。我想他们血灵体质异于常人,恢复力强悍,或许不应该以凡人的治法去治疗。于是我寻遍了古籍,终于找到了她昏迷不醒的原因。”
“血灵之力,虽然媒介是血液,但是真正的力量源泉,是心,”巫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“公主被重伤之际,血灵忽然衰退到了几乎消失的地步,我还以为是气血两虚所致,现在看来,分明是她已经失去了心灵力量的支撑。”
景安从小沐浴在儒家思想里,难得地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:“您所说的心灵力量,指的是什么?”
巫医言简意赅:“是希望。”
景安彻底明白了,两人相对无言,一个是救了北境成百上千条人命的名医,一个是最擅长传道受业解惑的帝师,一时间竟然束手无策。
半晌景安低声问道:“那冰棺,又是何故?”
“那是北境神山里取来玄冰制成的。血灵体质特殊,玄冰棺可以维持住她最后一丝气血。可惜,这个法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,二十七日之后如果公主还没有自己苏醒,只怕老朽也回天乏术了。”
景安掐着眉心,苦恼地问:“难道就没有外力能让她苏醒吗?”
巫医摇摇头:“王上也这样问过我,可是古籍上没有记载过,我只能说或许一些外界的刺激能有效果……比如完成她心中的夙愿。”
景安彻底明白了,难怪巫医刚才说银坚不是在演,原来他是坚信自己找到了药方——只要自己二十七日之内攻下了大周王城,抓来文家和皇帝为虞怜报仇,她就会醒来。
景安吐出一口气,心说王上有这么个念想也挺好,只是倘若届时天不遂人愿,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疯毁了一切……
景安道:“真的别无他法了吗?”
巫医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,最后轻轻说道:“是的,别无他法了。”
另一边,王帐前的文骋从厨子手里接过肉汤,小心翼翼地掀开帐帘,轻轻走了进去。王帐里的陈设他很熟悉,昔年虞怜在文府住的时候,就会把房间布置成这样,唯一的区别是房间正中心放着一座冰棺。
冰棺旁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,一动不动,看上去像是睡着了。文骋轻轻靠近,听到了那人均匀的呼吸声。
是银坚。
是麒麟卫多少人都想要暗杀、一颗项上人头价值一座城池的北境王,银坚。
然而此时此刻文骋的眼里,早已没有了银坚那颗值钱的人头,他注视着冰棺里那个熟悉的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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