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1. 洞房
沈明月起得太猛,顿感头重脚轻,两眼发黑,身体控制不住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。
顾洲立即上前接住,轻飘飘地像是接住了一朵落花,见她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,双目紧闭,一副痛苦的模样,心一下就揪了起来。
“沈明月?沈明月?”
他不想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,忧心如焚,声音有些发抖,“来人,快传府医!”
里面这么大的动静,引得呼啦啦进来一堆人,最前面的是海棠,见到沈明月第一眼,便觉得她是中了“软筋散”之毒,上前跪到脚踏上握住手腕。
搭脉后她凝重的表情微微舒展,与顾洲交换了一个眼神,后者一挥手遣退众人。
常嬷嬷则在最后一步三回首,这次是真的担心大姑娘出什么事,她很想留下,但绍王下令,不得不出去。
待房中无人,顾洲急切问道:“什么情况?”
“脉形空豁,细若微丝,急促无力,是为元气不足之象。”
沈明月并没有晕过去,只是一时脑供血不足引起的突发性头晕,她渐渐恢复意识,头皮耳尖仍是麻木,鼻息间萦绕的淡淡茉莉香,更让她确认眼前人是顾洲无误。
不知怎的,心底那被尘封的委屈又重新嚷闹起来,眉头一紧,眸中蒙上了厚重的水汽,睫毛微微颤动间,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淌,越淌越多,犹如扯断了的珠帘,犹如决了堤的洪水。
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,但是没有力气,喉咙哽咽,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
顾洲将人揽紧一些,低头凑近,可依旧听不到她的声音。
还是海棠读懂了口型,“她说……她不是细作。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……”顾洲的嗓音被愧疚和酸涩压得低沉,眼角也已湿润,他一直在等亲口向她解释的机会。
“对不起,是我的错,是我冤枉了你,是我没能没保护好你,陈长生才是细作,他已经受到了惩罚。”
一声“对不起”令沈明月崩溃,曾经那些冤屈、怅恨和遗憾,在此刻全部化为齑粉,更在一句句诚挚的道歉中被冲刷殆尽。
顾洲尝试着擦干那无尽的泪水,可却是越擦越多,逐渐洇湿了怀中人的青丝,洇湿了他自己的衣袖。
他轻抚她的鬓角,小声说道:“北境大捷,是你的功劳,以后再没有战乱了。”
沈明月点点头,山河无恙是她的夙愿,这夙愿,前世今生,至死不变。
海棠看着这一幕,微微些震动,一种莫名的感受在心间流转,但说不上来是什么。
但她很快就将情绪压下去,见沈明月又动了一下嘴唇,知道表达的意思后露出诧异的表情。
“她好像在说……饿?”
顾洲全然不理会话中的不确定,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快传膳。”
须臾间,清粥小菜端来,海棠托着碗,由顾洲一点点喂给她。
两碗粥下肚,沈明月攒了些气力,挣扎着想要坐起来。
顾洲担心她身子弱,又想多抱她一会儿,“别乱动,你怎会伤了元气?”
沈明月已恢复了许多,表情似是无奈,“放开我,我只是低血糖,没事……你们能不能弄点硬饭,我已经……半个月没有吃饱过了……”
海棠并不相信,这话倒像是玩笑,有些词听着也奇怪,堂堂户部侍郎家的大姑娘,竟会饿成这样,但脉象也的确如此。
她解释道:“人染沉疴,需以糜粥饮之,待五脏调和、身体渐安后,再以肉食补之……”
顾洲没有开口,默认了海棠的说法。
沈明月看出这二人的默契,看来今日是没肉吃了,苦笑一下,语气间透着绝望,“不给就不给,说这么文绉绉地做什么……就知道你们跟柳家一伙儿的……”
说罢抬手去拔发间的饰品,不卸下这堆累赘,她的头都抬不起来。
海棠撤下碗盏,端来温水和软帕,帮着顾洲将她安置好,随后为她卸妆梳洗,动作小心轻柔。
一番清洗,果见脂粉铅华下小脸没有一丝红润,嘴唇也是苍白,广袖下的手腕更是细如麻杆。
眼见衣带被解开,沈明月抓着衣领,有些紧张地问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
海棠:“给你更衣,衣衫这么紧,怎么休息。”
沈明月手指微松,但没有挪开,目光看向顾洲,海棠意会,也看向顾洲。
顾洲的注意力全在心上人的安危上,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该在此处,待两道目光向他投来,才发觉有些尴尬,他僵硬一笑,起身离开。
房内只剩下这两个女子,海棠面色一凝,变得有些阴沉,问道:“你真的是柳慕云?”
沈明月是柳慕云这件事,虽是她亲自查出来的,但实在不明白其中的因果,现在亲自见到了沈明月本人,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。
“你变脸倒是快!”沈明月调侃一句,但那个问题倒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,沉吟良久才说道:“我的皮囊是柳慕云,灵魂是沈明月。”
这算什么答案,海棠继续问道:“你为什么逃婚?”
“不愿意呗。”
“你从安庆逃跑后发生了什么事?为什么身体这么差?”
说起逃亡路上的艰难坎坷,沈明月就气不打一处来,她原本可以功成身退,带着莺儿好好过日子,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。
加上不给肉吃,她更没好气,瞪了海棠一眼,很是不满,“你审犯人呐!你还好意思问,我成了这样,还不都是你们害的。”
海棠并不理会,只想得到答案,“你一直在殿下身边出现,到底有什么目的?”
沈明月气得有些发晕,这冷面美人怎么就一个心眼的,认定了自己会对顾洲不利,她懒得解释,干脆说道:“想杀了他,想要他的命,你满意了吧。”
“说实话!”海棠语气间是命令,急切想知道这话的真假!
简直是对牛弹琴、夏虫语冰,沈明月眼眸里满是无奈,“海棠,你这么漂亮多长相,是拿智商换的吧!我想害他有的是机会,还用等到今日?在凌源山里时,我完全可以不救他,完全可以一刀了结了他,犯得着费这么大周折吗?”
海棠只淡淡地问了一句:“智商是什么?”
沈明月再度崩溃,差点背过气去,这美人可真是会抓重点!
“脑子,脑子,脑子啊!你的聪明劲都哪儿去了。”
她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,问道:“安庆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不知道,我不插手军中之事。”
沈明月又是一口气没上来,她也有好多话想问,开口却只问道:“顾洲为什么会娶柳慕云?”
“殿下与柳家的婚事是圣上定下的。”
好吧,这回答和没回答一样。
原也是这个问题本身就不严谨,沈明月已是疲乏至极,翻身朝向里侧,不再说话,这些问题不急于一时,明日问顾洲也是一样,早晚会有答案。
今日见到顾洲,不知为何,她彻底安下心来,心情豁然开朗,百般纠结全消,像一艘漂泊很久的船只终于靠了岸,四肢舒展,阖上双眼,很快就去找周公叙旧了。
可海棠愈发觉得奇怪,沈明月在说“柳慕云”这三个字时,就好似在说另一个人,可是,怎么会有人与自己的名字这般不熟悉。
于是她又问了开头的问题,“你真的是柳慕云?”
没有等到答案,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来回应,海棠不再坚持,默默收起她脱下的嫁衣,仔细为她整理好头发盖好被子,转身见顾洲身着睡衣站在身后,面色甚是不悦。
刚才她只专注于答案,全然没有注意到房间内其他人的气息,这是暗卫的大忌,也是失职,她也知道那些话肯定被主上听到了,但却没有后悔心虚,而是坚定地跪下说道:“请主上责罚。”
顾洲坐到床边,看着沈明月的模样十分心疼,也更加重了心中的怒意。
“海棠,我给过你说话的机会,就是不想让你再问她这些。”
她低下头,咬住嘴唇,不知该如何解释。
“这样的话,绝对不能再说出第二次。”
“是……”
顾洲的手轻抚着大红锦缎被上的牡丹,“海棠啊,我现在愈发看不穿你了,你对她到底是怎么看?千防万防,百般猜疑,可对她又有关心,你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?”
海棠叩首,回答道:“她……殿下吩咐过,她是奴婢的女主人。”
顾洲扫了她一眼,“不说实话,那以后也不能留你了,明日回侍卫营吧。”
海棠不由得全身一冷,抬头正对上顾洲幽暗不明的目光,这目光让她感到陌生,以前她再犯错,主上也没说过不要她的话,这次竟然这样说,她突然感觉非常害怕,害怕会被抛弃。
她低下头去,“殿下恕罪,请殿下责罚,奴婢……奴婢虽怀疑沈明月,只是看不穿她身上的疑点,但就她这个人来说,她……是个好人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就收起你的疑惑,记清自己的身份,以后好生服侍……王妃。”
“是,奴婢不敢再有二心。”
“退下吧!”
海棠迟疑了一下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殿下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想说的?”
“她……王妃的身子虚弱,不宜……”
顾洲吞了一下口水,收紧下巴,“这个,我自然知道,退下!”
海棠微微皱眉,面色有些难看,深深看了眼床上那瘦弱的背影后退了出去,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,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发生那种事吗,那种极其痛苦的事。
房内安静下来,顾洲没有熄灭烛火,洞房花烛夜里,龙凤花烛要燃尽才算圆满。
他侧身躺到床上,面对着沈明月,见她睡得很是安稳,纤细浓密的睫毛上面还沾着些许晶莹,他抬手想要拭去,却怕惊醒好梦之人,将手在半空悬了一下后收回来。
而他自身也如在梦中一般。
在得知她就是柳慕云之前,他曾幻想过许多重逢的画面,在清晨杏花微雨时,在正午明媚的日光下,在黄昏的残阳晚霞里,又或者是月色灯影中。
他想过一切重逢的场景,唯独没想过是在洞房花烛夜。
如今爱人就在面前,他好想去拥抱她、亲吻她,告诉她自己的爱慕之情、思念之苦,想问问她是否也爱自己。
但是他不敢,不敢去触碰、去询问,他知道回答肯定是否定的,他怕一问就会失去这辛苦谋划来的一切。
今日从她的反应来看,她似乎还不知道要嫁之人是自己,若她知道了真相会怎样?
他不敢往下想。
愁肠百结之后他突然又笃定,这姻缘是圣上旨意,缘分天定,而他只是守护了缘分不散。
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触上她的手,见人没反应,便捉起来放到唇上一吻,玉手纤纤,瘦到骨节分明,中指上的茧子很厚,他心里很不是滋味,这是抄了多少经书,才会留下这样重痕迹。
他将这手裹入掌心,感到无比的满足与安心,眼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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